《祈念之樹》理解與被理解的勇氣

by Debbie 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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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llow focus photography of brown tree trunk

主角直井玲斗的人生一事無成,鋃鐺入獄後卻出現遠房親戚柳澤千舟出手相助,唯一的條件是擔任月鄉神社的樟樹的守護人。直徑足五公尺,高度超過二十公尺的巨大神木具有傳遞意念的能力,因此樟樹的守護人守住的不只是這棵樹的生命,更多的是他人的心願與意念。

學習成為樟樹守護人的過程,是玲斗和千舟彼此探索生命的一段歷程。

只能意會而不得言傳的樟樹秘密

照片僅示意,圖片來源:pakutaso.com
照片僅示意,圖片來源:pakutaso.com

二十餘歲的玲斗是酒店小姐的私生子,母親早逝,由奶奶扶養長大,入職場後並不順遂,可以說他一事無成,也能視之為隨遇而安。像是浮萍的玲斗漂浮在諾大的世界找不到自己的棲身之地,但他不害怕,因為已經習慣之於這個世界,他是如此渺小。

年近七十的千舟出生名門的獨生女,同樣母親早逝,身處在富裕家庭的她自幼便知道自己未來之於家族的責任何其重大。她從不退縮,事必躬親,勇於爭取、安排自己的人生,但成為家族所期待的就是她人生的方向。理解他人的期待並成為他人的期待,就是她對自己的期待。像是藤蔓,依附著他人建構的棚架,長出一片綠地。

千舟是玲斗的阿姨,因為上一代的家族故事,僅在玲斗年幼尚無記憶時有幾面之緣,從未有實際相處經驗。因年紀漸長,千舟需要傳承樟樹守護人一職,玲斗成為一個偶然也必然的選擇。

「只要你繼續當樟樹的守護人,以後自然會知道,你可以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但從未背負過什麼責任的玲斗該要如何了解這一職責的重要性,千舟決定讓時間教會玲斗這一切,還交待所有人都不能對玲斗透露太多,因此在書籍的前段,我們就像搜集拼圖的人,期待在每句話的背後拼湊出樟樹的秘密,畫面會隨著蒐集到資訊越來越多而逐漸清晰。

四條故事線構築的祈念樣貌:理解與被理解的勇氣

《祈念之樹》(クスノキの番人)基本是以下述四條故事線構成,會提及較多小說細節集劇情。

直井玲斗的樟樹之謎

此書最主要的故事線是和玲斗一起理解何謂「祈念」,透過各個支線的推展,了解樟樹的功能與奇妙之處。在新月時,樟樹可接受人類意念,稱之為祈念;在滿月時,樟樹則可傳該遞意念給祈念者的親人,稱之為受念。祈念可以完全傳達腦海中浮現的一切所有感觸,無法言傳的那些精神皆如實呈現,無法粉飾,無法虛假,一個人的善念與惡念都會全盤呈現。

可以想像為,若想要理解一間餐廳的品牌精神,我們可以選擇閱讀文字寫下的品牌故事,或是親嚐一口主廚烹飪的食物滋味。滋味必然是比文字更豐沛、完整、細膩,更全面的,可能會品嚐到主廚的細心,當然也可能食之無味,然後我們就能以自身感受到的經驗,判別那些品牌故事是虛假的包裝或是真誠的意念。

因此祈念多是用於遺囑,用來政權傳達光靠文字遺囑無法充分表達的那些複雜、不明確的想法。用來向接班人傳達一家之長的理念、信念與使命。

玲斗直到故事的尾聲才從千舟阿姨手中取得『樟樹守護人 心得』,但此時的玲斗可說是已獲得千舟阿姨的認證,因此這本心得比較像是證書的存在。抽象的祈念過程除非切身經歷後才能真切相信,走到這一步之前,屏除好奇是最重要的,因為這份工作是傳遞他人隱私的過程,無論是傳遞意念的祈念或是接受心智的受念,都是這些人最脆弱的時刻。

佐治優美的守衛家庭作戰

wood music piano keyboard

對祈念與樟樹一無所知的玲斗,遇上想要知曉父親佐治壽明奇怪行徑背後目的的優美,一起展開了目的同但本質相同的調查行動。優美用上了GPS跟蹤器、翻查父親私人物品、偵探模式、竊聽器等方式,調查父親為何定期與神秘女子會面,以及半夜出沒神社哼唱奇怪曲調。

佐治壽明因哥哥喜久夫自小因擁有超乎常人的音樂天賦,擁有了無盡的光環,母親想方設法的投入所有資源栽培,且忽略了小兒子也期待擁有關愛。直到哥哥坦言自己並不是真的在做自己喜歡的事,甚至放棄音樂、放棄戲劇、放棄演藝、放棄自我,壽明的怨懟才逐漸明顯。但即便是這樣,母親的目光仍舊只停留在喜久夫身上。

喜久夫明白母親的愛,患有酒精成癮症的他在腦海裡譜出一首送給母親的曲子,然而這首曲子卻因母親罹患失智症而無法被接收。壽明在某次受念後,清楚知道喜久夫對母親與他的愧疚,明白這首曲子背後的心意是母親此生最重要的禮物,因此他三番兩次地來受念便是期待能將曲子深刻地記在腦中,並透過專業音樂人的幫助如實呈現給母親。

然而因為壽明因為音樂天賦不足總是無法抓到精髓,最終透過祈念的方式將腦海中的曲調傳遞給優美。祈念是全面的感知,因此對於這對過去的怨懟、嫉妒、氣餒、憂愁、醜陋也是會一併傳遞的,甚至是此生中曾有的瑕疵也會一口氣地、無法修飾地被接收,壽明不希望優美背負這樣的黑暗,也不想被優美看見他的黑暗。但優美和父親說,無所謂,因為我們是家人。

最終,曲子很美,這首帶有贖罪、感謝意涵的曲子,為佐治家的人帶走了一些情緒,也帶來了一些新的記憶。

大場壯貴的N次祈念失敗記錄

大場壯貴已經來祈念數次了,面對已知試了也沒用的失敗他無所適從。

祈念及可受念的範疇僅限於有血緣關係且擁有回憶的人,壯貴與父親大場藤一郎擁有很親密的回憶,但他仍無法成功受念,因為他與父親並無實質的血緣關係。藤一郎與與第二任妻子結婚時,肚子裡已有壯貴了。不過這個秘密,父親早已和他坦明,即便從長相旁人便可略知一二,但藤一郎決定走進樟樹傳遞意念給壯貴,並限定僅能由他來接收。

只要能夠大大方方地祈念,就等於在向所有人證明自己的人生問心無愧。

故事的尾聲,玲斗已知祈念的條件,同時了解祈念是一種帶有宣誓性質的行為,他突然看明白藤一郎與壯貴的關係,並點出意念並不一定透過祈念才能如實傳遞,也許祈念者想說的已從生活日常中呈述。藤一郎與壯貴就是如此,並且藤一郎也相信壯貴接收到、確實明瞭了,前往祈念只是證明自己坦蕩,也是為了推進兒子成長最後一把。

柳澤千舟的引退抗衡

千舟此生為扛起家族招牌用盡心力,開拓諾大版圖,退休後仍舊擔任顧問一職,但年邁的症狀使她不得不對於事業作出妥協。年輕時於箱根建立的柳澤飯店,以「可以成為客人想要再度光臨,每年都來著一次的飯店」為色彩設計經營,而且千舟所關注的不只是五年、十年的回客率,她尤其照顧的,是當年華老去,雙腿使不上力時,仍能保持優雅自在地在飯店裡度假的感覺。千舟期待能為客人留住時光。

便捷的電梯,或是沿窗緩和風景的坡道,針對身心障礙者的需求,新一代的柳滋集團領導人與千舟有著不同的解方。截然不同的經營色彩迫使集團急欲關閉這間作為企業開端的柳澤飯店,作為全面改革的魄力。千舟最終選擇放棄了,一則是明白新時代的來臨已無他舊人的地位,二則是失智症正剝奪他的記憶。

千舟也曾前往祈念,必然也在傳遞的一年中呈現部分的破碎,玲斗偷偷前往受念時感受到了,也印證了他在日常中看見千舟健忘的部分。身為讀者的我們其實也參與了這次的受念,千舟帶著參與柳滋集團的聚會、尋訪箱根柳澤度假飯店、擔任樟樹守護人、入住澀谷商務旅店,如同大場藤一郎於日常生活傳遞信念予壯貴一般,即便沒有樟樹,細心察覺也能感受到他人的意念。

挑選衣物、改造外形、臨時外宿、沒來由的出現與消失,整個過程像是偶像劇高富帥的總裁帶著不諳世事的女主角認識世界,不過角色是一位七十歲的老婆婆與二十餘歲的年輕小伙子。我也滿好奇繼承守護人之責並不一定與柳澤家有血緣關係,因此思路縝密、年邁且獨身的千舟為何從未有其他備案人選呢?

直到死前都不想被知道的那些,希望能讓你知道

『樟樹守護人 心得』第一頁寫著「念及人生,切不可處」,樟樹守護人之責是不帶任何好奇心執行守護樟樹、守護他人心智的任務。柳澤家已守護樟樹超過一百五十年,因此這些造冊的紀錄可說是這些家族的歷史,承載了百年來日本的意念時光。

優美接收壽明的意念後走出樟樹,一臉震驚的模樣,有感於樟樹的能力,或多或少也因為看見父親陰暗面而有些難受。

「但我完全不意外,因為現在的社會沒這麼好混,並不是只要光明正大做人就可以生存。為了養家餬口,為了支付員工薪水,有時候必須乘人之危,有時候必須踩在別人身上。純潔、正直、優雅只是幻想,我自己也一樣。我絕對不願意讓別人看到我的內心,因為我內心有很多嫉妒、偏見這些醜陋的想法,所以我覺得能夠寄念的人都對自己充滿自信,渾渾噩噩過日子的人根本沒有勇氣寄念。」

因為疫情的關係,我也花了一點時間思考自己的生命,心裡多少也有些愧疚難以釋懷的過去,而我也明白未來這樣的狀態只會多不會少。如果真有這樣一棵祈念之樹,我是否也有勇氣走進樹洞裡,傳遞我的意念,無論是良善或醜陋呢?

或許會吧!畢竟此時此刻的我覺得很幸福,受念的人應該會感受到我此生所擁有的幸運,應該會接收到很多感謝。

解謎式的閱讀體驗,雜亂中理出道理的人生習題

在開始撰寫這篇文章前,我一如往常點開電子書劃線的功能,複習閱讀過程中標記的句子可以幫我快速地回想閱讀體驗,迅速整理出我對文本的感觸所在。當我點開《祈念之樹》竟然一句都沒有。的確說不上喜歡,作者企圖放置翻轉情節,加入一些感人元素,再放進一些奇幻想像,讀起來宛若有公式一般,很輕易地察覺伏筆,然後在某些感人處像是有人用食指推著你的肩膀喊說「這裡適合覺得感動!」的那種感覺。

只看過《解憂雜貨店》及《祈念之樹》的我絕對不能說了解東野圭吾,以後看更多作品之後才能有更全面的想法,不過雖然閱讀過程因為有太多不必要的情節,導致有種黏糊糊的感覺,但《祈念之樹》還是有提供一些對於生命與秘密的思考的方向,這點我覺得滿有趣的。

延伸閱讀

|手刀入庫|Readmoo電子書AP-《祈念之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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