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t them down

by Debbie 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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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今天整天天空都是陰陰的,Marilyn逢人就說今天是很難熬的一天。

車子很長,卡車拖著後頭的車廂,帶著兩隻生病的小牛,要進城裡去看醫生了。

昨天是此生第一次遛動物,遛馬;今天也是第一次帶動物去看獸醫,是牛。

搬起500磅的牛

是兩隻黑色的小牛,Black Jack和Buddy。

Buddy的眼睛又黑又大,覺得情況不對的時候會呼嚕呼嚕轉呀轉。因為生病,所以牠在穀倉裡頭餵食,但食慾很好,總是把乾草吃得乾乾淨淨,活動力十足,每次見到牠都機靈地看著人,總是在小小的穀倉裡跑來跑去。但牠是隻生病的小牛,脖子因為疾病所以皮肉剝落,一塊應該是黑色皮毛覆蓋的脖子現在是一整個露出的血淋淋肌理。

Black Jack在我剛認識牠的時候牠還沒有名字,牠鼓鼓的肚子讓牠不適合在外面餵食,行動力緩慢,但還是可以行走。昨天傍晚的餵食忘記把牠帶進溫室裡頭,而今天要叫牠起來吃飯的時候牠已經無法行走了。

說是小牛,但牠們都是五百磅的牛兒了,如果牠們無法行走,我們就得搬著牠們走。

「妳搬頭,妳從尾巴這邊,我們從肚子那邊往上搬!」

Black Jack的腳已經沒有力氣了,肚子變得更鼓更大,Marilyn已經沒有辦法了,試著拿藥灌進牠嘴裡,甚至在穀倉裡進行小手術讓脹氣的胃消氣也沒有用處。

我們把牠翻進拖車裡頭,牠四腳朝天,我們再把牠翻過來一次,牠毫無力氣也無法掙脫,最後安安穩穩地躺在拖車裡頭。

我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拉著五百磅的小牛上車,再帶著另外一隻脖子生病的小牛一起進城裡看病去了。

小牛可能不行了

那是個不算太寒冷的一天,但冬天的薩省到處都是雪。

這天沒下雪,雲很厚,但偶爾依稀可以看見太陽躲在後頭。

從距離城外35公里的牧場緩緩往城裡靠近,一進去獸醫的院子,牌子寫著大型動物走這邊,左轉,小型動物去那頭,右轉。我們把小牛搬進獸醫的車庫,是大型動物的看診間。裡頭很明亮,沒有太多東西,陳設也沒有太多顏色,是很淡的暖色系。

獸醫搖了搖頭,可能不行了。

Black Jack一直磨牙,不像一般的牛會哞哞地叫,只是一直很用力的磨牙,因為牠很疼,牠在生命的最後忍著痛楚。

Buddy被牽進診所,醫生帶上手套,翻開剝落的皮膚,看著正在滲血的肌理。Buddy好像沒有Black Jack這麼痛苦,牠還可以活動與反抗,那雙大眼睛還是左瞧右瞧。

但牠也很不樂觀,絕對是好不起來了。

“Maybe we have to put them down.”

後來他們這麼說,他們沉默了很久,抱著小牛好一會兒,然後抱著彼此。

再見!很快就不疼了

醫生在Buddy的尾椎打了一劑,我們牽著還在奔跑的牠回到車上,牠一個人在車上,很快牠就躺下來了,但牠只是被麻醉而已,不痛了也沒力氣了。

進了房裡,針頭插進來Black Jack的脖子,兩劑半透明的液體緩緩推入。

很快就不疼了。

在帶牠來看診的時候牠的體溫已經很低,總是一直磨牙,很疼。但針頭離開了身體,後來牠停止磨牙,只是很用力地呼吸。

牠掙扎了很久很久,於是推入了第三劑,牠的身體不再起伏了。

車上已經沒有力氣的Buddy的眼睛還是呼嚕呼嚕轉,在受傷的脖子旁找了好一會兒,牠一樣是隻頑強生命力好勝的牛兒,三劑。

眼淚擦了又擦,擁抱,和牛和人。

“Today, you don’t need to say thank you.”醫生把針頭收進袋子裡,然後一切都結束了。

“Today we put two calves down and both of them were our pet.”

別輕易給東西取名字,有了名字的他們,就不再只是生命裡淺淺的東西,而是生命裡深深的痕跡。

寫於:2014.12.08

後記

近日,臺灣發生貓咪走私事件,154隻貓安樂死引發民眾討論。想起以前在農場打工換宿時,目睹的安樂死過程。我在農場待的時間很短暫,12月4日抵達,隔日上工開始經歷小牛生病的治療,8日就遇上安樂死的事情。我和小牛說不上有太多感情,但看見生命的苦難總是令人萬分心碎。整段過程,我僅算是旁觀者,但目睹死亡的過程,依然是非常震撼的人生體驗。沮喪了整日、哭了整日,至今還能感受到那時的悲傷。

試想,那些執行安樂死的人,承受的壓力何其大、何其痛,心理的創傷得用多少時間撫平?

|延伸討論|走私 154 隻貓,安樂死別無選擇?動保兩難,未檢疫恐成災難!(公共電視 – 有話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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