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傭浮生錄》改變不了過去,那就改變未來

by Debbie 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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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傭浮生錄》(Maid)改編自美國暢銷小說《我只想讓我女兒有個家:一個單親女傭的求生之路》,為作者史蒂芬妮・蘭德(Stephanie Land)的回憶錄。講述一名單親媽媽帶著女兒徹夜逃離家暴男友家,歷經人情冷暖後,胼手胝足地女兒建立了家的模樣,並在過程中重新燃起對人生的夢想,找回自己。

提醒,以下會提及劇情。

浮生,短促而漂浮不定的人生

我滿喜歡中文片名的設定,點出此部影集中的兩個面向,一則為女傭,也就是女主角,25歲單親媽媽Alex的故事,另一個面向是描繪Alex打掃過的房子中呈現的人生百態,並以「退租屋」、「鋼琴屋」、「情色屋」、「賤人屋」、「深情屋」等將故事記錄下來。這部影集討論的議題包含家暴、階級複製、社會安全網等沉重議題,故事的主線絕大多數時間會讓人眉頭深鎖,但透過畫面的經營以及Alex虛實想像的交織,好像遠方的未來還是有著一些希望的光芒。就像是Alex從不拒絕任何難以清潔的空間,再糟的環境、再髒的浴室、再噁心的馬桶,那些不堪與憂傷,都會隨著一次次用盡全身的刷洗而逐漸變得乾淨,最後閃閃發光。

在擔任旅館工作人員的那個暑假,傍晚有份工作叫trun down service,在傍晚的時候替客人鋪床,將房間稍作整理,調整成睡眠氛圍。我們會將枕頭放在靠枕上,重新鋪整床單,並拉開一角便於客人就寢。此時的房間都已有人入住,因此每開啟一扇門就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人的人生。房間的主人吃什麼樣的零食,喜歡哪些顏色;有人會帶自己的枕頭、棉被,有些人仰賴藥物維生。有一次,一組客人在傍晚打破了玻璃杯,那是一間類似行政房的房間,我趴在地上仔細清潔酒水與玻璃,而客人坐在椅子上觥籌交錯。那是一種很特別的感覺,彷彿你抽離於這個世界,站在很遠的地方觀察人群。

dirty dishes heaped in kitchen sink

或許Alex在清潔時的心情也是如此,雖是低姿態的方式進入那些人的世界,但卻給予了她觀察世界的鑰匙,看見悲傷也擁有各樣的形狀,幸福也有不同的模樣,自己與女兒麥蒂也能有更多的可能。

透過女傭的工作,Alex能夠透過自己的雙手創造未來的可能,一次次的清潔賺進的不只是能夠糊口的金錢,也刷洗了Alex的心靈,使她看得更透徹,明白自己想要的未來是什麼模樣。

千瘡百孔的心比外傷更難醫治

影集的庇護所中有一間讓受暴婦女可自在Shopping的店,每件衣服、玩具、配飾都貼有標籤。

「我沒有錢。」Alex説。

「標價是空白的,只是裝飾用,沒有價格。」庇護所主理人笑者說。許多人來到庇護所時僅有身上的一套衣服,庇護所為他們開了這間精品店,最重要是讓他們重拾自我認同感,去挑選自己喜歡的、需要的,重新打理自己,記起自己的樣子。

「大家第一次到這裡都會招架不住。」有相同受暴經歷的店員和驚慌失錯的Alex說,「因為我們的迴路已經被我們的經歷徹底燒斷了。我第一次到這裡的時候,花了好幾週才想起我最愛的顏色。」

依臺灣制定的家庭暴力防治法第二條規定,家庭暴力指的是「家庭成員間實施身體、精神或經濟上之騷擾、控制、威脅或其他不法侵害之行為」,但在肢體之外的家暴行為常是難以被外人察覺,甚至當事人自身也不知道,如同Alex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明白自己是受暴婦女,並在庇護所的人分析下才明白過去她不能出去工作,沒有留下社會足跡等的經濟封鎖行為也為暴力一種樣態。

那些隱形的暴力的傷害力是十分驚人的,《女傭浮生錄》將這一塊的情緒演繹得非常細膩。Alex第一次接受援助時,她總說自己「沒有受虐」「我不想占用真正受虐的人的床位」,當時的她以為身體有傷痕才是受虐,卻沒意識到自己的心已經因家暴而受了傷。

有時家暴所埋下的情緒因子並不會即刻引爆,積累後所帶來的威力也在此部影集後半部有部分篇幅。Alex的生命如行屍走肉,她陷進情緒的樹洞,她掉落悲傷的深淵,驅動她身軀的僅是身為母親的本能。她的心得保持空洞才不會感到害怕,甚至認為再次被家暴,是再正常不過的,是自己愚蠢活該,接受自己就應該如此悲劇的想法。如同庇護所的主理人告訴她,面對家暴對象「大部分的女人要嘗試7次才會終於斷開,這是丹妮兒第3次來這裡,而我,試了5次。」

但,沒有人應該被那樣對待。

自己的人生自己寫

black and white blog business coffee

每當我想到我和女兒想要怎麼樣的一個家,我不會想要多大地方,或裡面有多少東西,我們的空間就是家,因為我們彼此相愛。

最後喚醒她的是女兒的恐懼,Alex知道,即便改變不了過去,但她得為女兒改變未來。年幼的孩子像是藤蔓,母親的形狀是她攀附之結構,是她未來的模樣。就像Alex的母親在過去為了她逃離家暴的父親,是為了逃開階級複製的一次努力,Alex會比自己的母親還更努力。她的堅定不僅改變了自己和女兒的命運,也渲染到家暴男友Sean的身上。Sean也是生長在家暴環境下的孩子,也許是因為這樣的因素,Alex和Sean心意相通,也曾相知相惜。

在沒有酒精混濁心智時的Sean其實是很迷人的男子,他也明白受暴者的痛楚,卻不察自己也身陷階級複製的循環之中。直到Alex奮力起身離去,他才意識到改變的可能。影集後半段,Sean與Alex表示會放手讓她和Maddy離開,並讓自己成為更好的人後再參與女兒的生活,就像是Alex練習對自己母親放手一樣,鬆手不代表放棄對方,而是放過自己。

Montana、Matty、Maid、Mom

心需要知道的是,總有一個人會在哪裡,讓你更好過一點,一個支持你的人,那就是我想從深情屋得到的結論,相信那是可能的。

影集的最後,Alex成功帶的女兒Maddy遷往Montana生活。她們牽著手、沿著小徑一路爬上山坡上斗大的M旁邊。Montana的M對Alex而言,是夢想的符號,Maddy的名字M也是。Maid而Mom則是我對M的延伸想像,這兩個身份是支持Alex繼續努力的力量,賦予她重生的機會。

後記

《姊姊的守護者》電影中有句台詞是“If you’re ever lost、scared, go to Montana.”,多年前我看了這部電影,不知道為什麼自此對蒙大拿就特別嚮往。後來到了那裡,蒙大拿美得像夢,在Bozeman可以看見遠方的M,I-90好想再回去走一次的公路。

Montana的別名是Big Sky,在那裡,山與天空寬闊卻易近,是個有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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